江天長舒了一口氣,用手擦了擦臉上的汗。
「奇怪,這段時間,好幾次都做同一個夢,李宇,徐家新,你們是有什麼話想和我說嗎?」
江天閉上眼睛。
「別想了,想什麼啊,明天,可是高考啊……」
江天迷迷糊糊嘟囔了幾句,沉沉睡去。
第二天,帝江賓館。早上七點鐘,幾乎所有人的鬧鐘都同一時間響了起來。
R中學不是高考考點,所有R中學的考生都被安排在H二中參加高考。校方建議,家裡離H二中比較遠的同學在考點附近訂賓館,以便高考當天能夠準時到達考點參加考試。
「周豪,我真佩服你。」江天指著那台空調苦笑道,「你是怎麼做到能在這麼吵的環境下睡得跟死豬似的?」
「嘿嘿,你羨慕不來的。」周豪輕笑幾聲,「你有破案的技能,我也有倒頭就睡的技能啦。」
「你厲害,什麼時候傳授我一下。」
「欲練此功,必先……經九九八十一難,歷萬劫不復之苦,上九天雲霄之處,下三界六道之外……」
「我去!大神,有沒有速成的法子?」
「我這裡有安眠藥,你要不要……」
「滾啊!」
6月8號下午,考完最後一門外語后,江天剛走出考場,就被迎面來的周豪緊緊地抱住了。
「畢業快樂。」周豪用少有的鄭重語氣說道。
江天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也抱住了周豪,說:「畢業快樂。」
「可惜,少三個人。」周豪身邊的李瑾軒小聲的說。
「倪剛,耿燕。」頓了一下,江天一字一句的說,「還有龐振軍。」
周豪長嘆一口氣,「當時,我,你,倪剛,還有龐振軍,四個約好,畢業后找個地方好好聚一餐,把三年來不敢喝的酒都喝掉,把三年來不敢撕的書通通撕掉,把三年來不敢對老師講的壞話全部講掉,然後醉死在過去,醒來后忘掉一切,擁抱未來。」
「但是只有我們兩個人,撐到了現在。」江天看著周圍那一個個如釋重負的考生,嘆了口氣。
「江天,如果有一天,我也走了,或遠離,或死去,你會不會覺得孤獨?」周豪問。
江天迷茫的看著周豪,不太理解周豪的話。
「因為我要和小軒軒一起去找尋詩和遠方了,哈哈!」
周豪突然抓起李瑾軒的手,對著江天得意的笑著。
「討厭啦,去死吧周豪!」李瑾軒甩開手,紅著臉跑開了。
「兄弟,還不追?」
「就追,就追。有人托我給你兩樣東西。」周豪急忙從口袋裡取出兩張紙片塞到江天手裡,然後向李瑾軒追去,「小軒軒,等等我啊,你知道,我腿短跑不快啊。」
「這兩個傢伙。」江天無奈的搖搖頭。
手裡是兩張便簽,一張寫著:
小天,畢業快樂。時間真奇怪,過去就回不來了,這幾個月我拚命想和你回到過去,卻怎麼也找不回當時的你我。
畢業,或許就意味著我們終於就此兩不相見了吧。
這幾個月,我好開心。
我們,有緣再見。
何玥欣。
另一張寫著:
珍重,祝你幸福,楊雪。
江天獃獃的看著手裡的紙片,上面的字慢慢模糊起來。
「我去。一個個都跑了啊,老子找誰吃飯,玩啊。」
江天想要擠出一絲笑意,無奈眼淚還是不受控制的滑落。
身邊。
有些考生將書包用力的拋上天空,瘋狂的大笑后,捂著臉哭了起來。
有些考生向臉紅的對方伸出手,呼吸急促,雙眼真誠。
有些考生拉著同學問某題是選A還是選B,但沒人理他們。
有些考生小心翼翼的將課本疊好,整整齊齊,然後望著那張准考證發獃。
有些考生趴在桌子上,遲遲不願離開考場。
有些考生走出校門坐上父母的車,討論暑假去哪裡旅遊,為了那壓抑三年的詩和遠方,興高采烈。
我的懵懂青春已逝,新的人生篇章翻開。
畢業了。
真的放學了……
書包里的手機響了。
江天抹掉眼淚,拿出手機,是許昂打來的電話。
「小天,畢業快樂。是不是感覺閑下來了沒事做?嘿嘿,願不願意過來幫個忙?」
「謝謝……」江天露出一絲笑意。
好像也沒有很孤獨嘛。
紅楓公園。
「這個地方,有點眼熟。」
「是啊。」徐昂點點頭,感慨道,「四年前的李宇連環剝皮案,第一個死者就是在紅楓公園被發現的。一年前的徐家新連環剝皮案,第一個死者也是在這裡被發現的。真是奇怪,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這裡。」
「一年前,李宇最後開槍自殺,留下很多沒有解開的謎團:當年李宇為什麼會患上心理障礙而去殺人?李宇口中的另一個剝皮者是誰?李宇說的被燒掉的東西又是什麼?為什麼李宇很確定的說不會再有剝皮狂魔了?很多事,還沒有查清楚。」江天說。
「我想,可能這個案子,能告訴我們答案。」
「這個案子?」
「又是剝皮案。」
紅楓公園的一棵樹旁邊,圍滿了人。人們拿著手機在那裡不停的拍著,議論紛紛。
樹榦上,被釘子釘著一張人的臉皮!
法醫小心翼翼的取掉釘子,將這張人臉捧在手裡,仔細端詳了一會兒。
臉皮很薄,很乾,拿在手裡很輕,像一個飛盤。皮膚有些乾裂,有星星點點的蟲蛀小洞,切割邊緣整齊,發黑,好像被燒過。
「這個人死了很久了,保守估計,有十年,甚至有可能超過二十年,具體的時間我得拿回去仔細檢驗。」
死者,男,四十歲左右,屍表無明顯傷痕,死因不詳。
「只剩一張臉,能查出死因就怪了。我是法醫,不是神仙。」法醫無奈的說。
「好吧,麻煩您了。不過,這個人真的死了十年?」江天問道。
法醫點點頭,看著那張薯片一樣的臉說道:「兇手剝下臉皮后,把它烘乾,去除了所有水分。嗯,你這樣想,它就像是木乃伊,或者乾屍。」
「兇手十多年年前就殺了這個人,把他的臉保存到了現在,然後釘在了這棵樹上。兇手究竟想幹什麼呢?」徐昂不解道。
法醫翻過那張臉,看了一眼,急忙說:「你們看。」
臉皮的背面,隱約可見幾個字:
願我的繼承者們得以安息。 ?「好像是用塗改液或是白漆寫上去的。」
就在眾人看著這幾個字,猜測它在表達什麼意思時,幾個警察急匆匆的像這邊跑過來。
「不好了。」一個警察對徐昂氣喘吁吁的說,「許隊,還有,還有……」
「還有什麼?別著急,慢慢說。」
「還有很多臉,很多很多的臉!」
有很多的人臉們在楓林里玩捉迷藏。
他們或藏於草叢,或隱於葉間。
有的臉被半埋在土層里「咕咕」的笑,有的臉被遺棄在長椅上「嚶嚶」的哭。
沒有人知道被釘在樹榦上的他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情景萬分驚恐,也沒有人知道被丟進垃圾桶的她是否因為難以忍受的惡臭才眉頭緊皺。
鷹鉤鼻布滿了裂痕,黑皮膚勾勒出冷酷。
十三張不同人種,不同膚色,不同表情,薯片般乾燥薄脆的人臉上都寫著一句話:
「願我的繼承者們得以安息。」
案情的嚴重性大大的超過了許昂和江天的想象。
如此多的人臉皮被放在這片楓林,他們是誰,又從何而來?
因為紅楓公園沒有監控,所以這些問題變得完全不得而知。
經過討論,警方決定向全社會通報了這個案子。很快,紅楓公園中發現了十三張各國人臉皮的案子登上了各大報紙的頭條,登頂各大新聞媒體的熱搜榜。
警方懸賞重金,想要找到認識其中某張臉主人的人,同時請求相關外交人員向各國駐我國領事館的各國大使遞交援助申請,以期能確定其中那些外國人的身份。
可惜的是,向社會通報案情后,除了引發不小的社會恐慌后,沒有人向警方提供任何線索。
法醫給的報告指出,這些臉皮中最近剝離的是在十三年前,最遠的超過了二十五年,想要確認他們的身份十分困難。
但是許昂不想放棄,依然加派了大量的警力投入調查。從全國各地調取了人口失蹤超過十年以上的所有案件卷宗,希望能從中找到一點線索,哪怕這完全是大海撈針。
半個月過去了,依舊沒有實質性的進展。前來認屍,哦不,認臉的人來了一撥又一波,卻還是沒有一張臉被確認身份。
又過了一個星期,F國駐我國領事館傳來了一個令人驚喜又出人意料的消息。
一張黑人的臉被確認身份。
這張臉的主人,竟然是F國18年前突然失蹤的軍隊高級長官艾瑞克!
省公安廳,許昂辦公室。